每一份自由，其实都标好了价码。

林鸽

一

白丽移民美国的第一夜，震撼于漫天星斗。

不同于北京那浑浊阴郁的夜空，加州星空上，每一颗星星如珠宝点缀。

邻居告诉她哪颗是木星哪颗是火星，并描述流星雨出现时的壮观。

生活如她所料般展开。社区内的别墅总价大约300多万人民币，产权永久，道路两边到处是参天大树，开车半小时就有透明的湖泊。

社区里的美国人到了周末，不是划船冲浪就是远足露营。

一家人开越野车就出发了，车顶绑着皮划艇，车尾塞着自行车，车窗中猫狗兴奋探头。

加州终年阳光明媚，极少雨水，拥有数百公里无敌海景的海岸线，洛基山脉曲折蜿蜒，处处是免费的大公园。

然而，白丽很快感受到美好生活背后的高额代价。

美国房产税为1%-3%，各地征收标准不同。征税频率也不一样，如费城每年一次，加州每年两次，新泽西州则每年四次。

一栋价值100万美元的房屋，西雅图每年需缴纳1万美元，曼哈顿区则需3万美元。

相当于每33.3年，就把房子重新买一遍。

在曼哈顿，90％的居民一辈子租房，因为3%的房产税让人难以承受。

对于移民而言，购房之前，还需支付律师费、勘察费、房屋检测费、房屋估计费、登记费、预缴所得税等。

如果想将房产出租，还需缴纳管理费和租金个人所得税，出售房产还得支付资本利得税、交易税及其他费用。

倘若后代想继承房产，超过6万美元价值部分要缴纳35%－40%的遗产税，隔代继承还要再加50%的税。

一旦停止缴税，房子产权就归政府所有，政府有权将房产置留或拍卖，之前已交的房产税一分也不会退。

任何美好，都需要燃烧积蓄支撑。

白丽的朋友，一位中国移民的女白领，住在旧金山湾区。

她一周需给自家草坪浇三次水，每次25分钟，天气热时隔天一次，一个月下来水费100多美元。

施肥和杀虫雇佣人工，一年6次，每次150美元左右。

每年仅草坪维护，费用已经过万人民币。

高昂人工之下，她选择自己动手，经常一下午都花费在割草上。即使如此小心翼翼，少浇一次水、少施一次肥，草坪很快就会枯萎。

如果放任草坪不理，很快就会收到政府封警告信，庭院草高于10英寸都属违规行为，会被邻居投诉。

移民前，在自家草坪上看书喝茶是梦想，如今，她宁愿将草坪换成水泥地。

二

白丽来美国前，朋友就已叮嘱，尽量少生病，尽早买医疗保险。

一方面，美国医保尽显人道光辉，任何65岁以上的老人、残疾人及收入低下者都能以很少的花费就医。

然而另一方面，美国医疗昂贵世界闻名，均次住院费已超过18000美元。

一位中国移民在夏威夷钓鱼时划破手，去一家公立医院急症室等了两个小时，伤口缝了一针，打了破伤风，最后医院收费2500多美元。

半年后，医院又寄来600多美元账单，说急诊室医生不属于医院员工。

哈佛大学一项研究表明，美国78%的个人破产，因为付不起医疗账单。付不起医疗费的人，信用将严重受损，生活举步维艰。

还有令移民倾心的教育福利。如全美所有公立学校从小学到高中一律不收学杂费，也相对没有学区房困扰，国家化的教育理念更远胜许多中国学校。

然而，美国公立学校教育质量并不均衡，学生生源复杂，校园霸凌事件同样存在。私立学校的学费一年数万美元，和国内的国际学校收费水平相当。

移民的中国人，往往忽略一个事实，在美国，所有能享受到的福利，都与高税收挂钩。

房屋有房产税，工作有收入税，送礼有赠与税，遗产有遗产税……

曾有两位税务律师相恋多年，却一直同居不结婚，因为婚后两人每年要多交5万美元的税。

唯有死亡和纳税无可避免，国父富兰克林说的。

三

移民到美国的中国中产，感受最深的就是自由。

自由让每个人舒展。你的隐私和生活方式，无人干涉。

中国移民们开始迷恋上打猎和荒野探险，其实背后，何尝不是无法融入美国圈子的无奈。

一对移民美国的中国夫妻还记得他们初到美国的情景。

移民手续通道，一男一女移民局官员闲聊着，丈夫按指印时，男官员扳起他的下巴，让他脸朝天。

妻子斜眼看见男官员对女官员耸眉，才知道被戏弄了。

那一刻她深知，即使拥有了美国绿卡，也不过是长期居住在美国的外国人。

而在华尔街工作的移民，遭遇各种瓶颈并不新鲜。调查显示，亚裔人群中，约四分之一受访者，认为自己在职场上无法更进一步。

美国企管中，不同种族位置如同金字塔，亚裔大多处于底层，少数处于中间管理层，更少数进入领导层。

他们称之为竹子天花板。相对看不见的透明天花板，“竹子天花板”看得见但很难逾越。

比职场受阻更可怕的是孤独。

有人感叹，在国内建立了十多年的人脉和事业，中年移民美国后，一切连根拔起。

美剧里的美国，只是一个孤独的幻象。

美国不是拉斯维加斯，处处不夜城。大部分美国城市，没那么多餐馆，没那么大的中国城，没那么多的shopping mall，没那么多繁华的夜晚。

你要学会一个人做饭，一个人吃饭，一个人自娱自乐，朋友不是随叫随到，因为每个人都忙着自己的事情。

“照片是会骗人的，只展示生活中最美好部分。而真实的生活，大部分的时间我都是闷在家里，你会发现，国内的生活要远远热闹有趣的多。”

有人漏夜下西洋，有人风雪归故乡，我们所求的，其实不过是最自在的生活。